托芙·扬松（Tove Jansson）是一位创造了整个世界的艺术家，她不仅是作家，还是商业插画师、字体设计师、平面设计师以及一位极具热情的爱好者——正如巴黎的新展览《托芙·扬松的房屋》所展示的那样。虽然很多人认为慕敏（Moomin）是一家虚构的妖精家族，但展览中却展示了托芙·扬松与一座真正的慕敏屋的合影，屋子高出她约一英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屋子的外立面经过精心设计，木板和瓦片层层叠加，精致而有趣。而在屋子的后面，你会发现一个充满爱意重现的慕敏屋内部，里面摆满了迷你家具和微小的角色，仿佛让虚构成为现实，充满了奇妙的魅力。

托芙·扬松在1970年代，与她的生活伴侣、平面艺术家图乌利基·皮耶蒂拉（Tuulikki Pietilä）、她的母亲西格妮·哈马斯滕·扬松（Signe Hammarsten-Jansson）以及当地医生彭蒂·艾斯托拉（Pentti Eistola）一同，用三年的时间构建了这座模型慕敏屋。这个紧密的团队每个周六都在进行艰巨的建造工作，当有较小的任务出现时，他们还会邀请家庭中的孩子们一起加入进来。当然，他们会把最有趣的任务留给自己。“我们的朋友们总是问，‘他们在做什么？’”艾斯托拉曾经说过。这个由成年人组成的小团队，拿着自制的玩具和想象力在玩耍。直到今天，托芙·扬松的许多创意作品和冒险经历——从模型制作到绘画——仍然被她作为慕敏创作者的身份所笼罩。巴黎新展览《托芙·扬松的房屋》试图呈现出一个更完整的艺术家肖像，展示她作为一位同性恋女性在赫尔辛基和芬兰小岛克洛夫哈伦（Klovharun）的生活，及她对当代艺术家的持久影响。

托芙·扬松生于1914年，成长在芬兰的一个讲瑞典语的少数民族家庭，继承了父母的艺术天赋，父亲是雕塑家，母亲是平面艺术家。尤其是母亲对托芙的影响深远，尤其在她日后极具影响力的艺术风格上。她的母亲，西格妮·哈马斯滕·扬松，曾设计过邮票，涉及到微小且精细的插图工作。“你可以看到她学会了如何将大量的故事和细节压缩到一个非常小的空间里，”慕敏人物创意总监詹姆斯·赞布拉（James Zambra）说。正是这种技艺赋予了托芙的插图独特的图形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质感逐渐简化——毕竟，一个慕敏角色可以通过几笔简单的线条和自信的手势完成绘制。

就像许多自由职业的创意工作者一样，托芙·扬松也曾接过各种各样的工作，以支付生活开销。正是在这些项目中，我们看到了她作为商业插画师和漫画家的能力，她能在满足明确要求的同时，保持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霍比特人》。1962年，托芙为瑞典版《霍比特人》提供了插图，随后在1966年，她为《爱丽丝梦游仙境》绘制了插图。她的作品总是能展现出她精妙的角色构建能力、叙事的建立以及在场景的角落里隐藏着丰富的细节。“托芙作为插画师的伟大之处在于她的多才多艺，她技术高超，而且明确地将插画视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芬兰赫尔辛基的Förlaget出版社创始出版人莎拉·恩霍尔姆·赫尔姆（Sara Ehnholm Hielm）说道。

“托芙的遗产是巨大的，曾一度沉重到几乎没有芬兰瑞典语的艺术家敢于从事插画工作，但这些人多属于她同一代人。今天，芬兰没有一位插画师的作品不受她的影响，对许多人来说，她是一个偶像。”托芙的第一本图画书《慕敏、米姆布尔和小米》（1952）以其整个书中的剪纸页面设计，在芬兰被视为一种革命性且富有创意的作品，直到今天，芬兰才有人在70年后尝试跟随其脚步，比如琳达·邦德斯塔姆和劳拉·鲁霍嫩在今年发布的图画书《Konkarongen》。

托芙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她的插画才能，还在于她作为商人的眼光。“我认为她在打造品牌方面非常精明，”詹姆斯说。很多这种能力也从她的母亲那里继承而来，她母亲教会了她如何平衡艺术创作与“为了生计不断创作插图”之间的关系。“她非常多才多艺，技术高超，并且显然将插画视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

当我们开始把托芙视为品牌设计师时，最先浮现的便是她的字体设计。1974年，为了制作《慕敏歌剧》海报——托芙经常在剧场工作，为慕敏的戏剧制作服装和舞台布景——你可以看到她设计的一种字体，字母的突出部分形成了类似妖精的特点。“这正是她做得非常多的事，”詹姆斯说。“当你将慕敏视为一个品牌时，她亲自绘制了许多非常独特的字体，这使得我们今天能够很自然地从中选出一种，进一步发展出来，这确实是非常‘慕敏’的风格。”

尽管慕敏给人一种温柔的氛围，但它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品牌帝国。几乎一个世纪过去了，原版的九本书已经衍生出了无数的改编作品，全球超过800家授权商，以及在日本的一个慕敏主题公园。那么，很难想象最初的慕敏角色是托芙年轻时随意涂鸦在一个茅厕的墙上。最早的角色叫做“水獺”（Snork），最初的形象非常吓人，“瘦长且红眼，看起来像恶魔，”展览策展人西尼·林内·坎托（Sini Rinne-Kanto）说道。（妖精是北欧神话中的重要角色，它们在瑞典插画家和作家埃尔莎·贝斯科（Elsa Beskow）的作品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这些作品成为托芙创作的一个“重要参考”。）慕敏角色最早出现在托芙的水彩画中以及她为杂志做的插图里，时间可以追溯到1930年代，远在她将第一本《慕敏》书稿付诸纸面之前的1945年。即使在此之后，慕敏特罗尔（Moomintroll）偶尔也会出现在她的其他作品中，例如藏在她的自画像里。这些作品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窥视托芙无限创作实践的小窗口。她的所有创作相互影响，她将不同媒介的知识交织在一起，完成了每一个项目。

托芙的创意不仅仅是为了创作而创作，她还用这些创造力来娱乐自己和她所爱的人。在《托芙·扬松的房屋》展览的二楼，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满是磁带。托芙和图乌利基经常录制广播里的歌曲或克洛夫哈伦岛的声音，然后一起为磁带封面画插图。1982年在伦敦录制的一盘磁带，里面有一段关于一位温柔朋克的有趣小品。毫无疑问，玩乐与创意是托芙作品的核心原则，詹姆斯表示，这种精神直到今天仍是慕敏角色创作的指导思想之一。